菅沼定村在中泉館內安插了不少耳目,高師盛雖剛到八名郡不到三個月,可卻也在派出戶隱眾裡的忍者,喬裝打扮,裝成虛無僧、貨郎在八名郡各處不停梭巡。
這日下午,一名虛無僧悄無聲息的混在人流之中,經過守城足輕的簡單盤查過後,便進得了中泉館內,順著城內正中位置的一阪町街,轉入一條不知名的小巷裡。
這名虛無僧在出來後,便是一副頭纏巾布的浪人打扮,而後一路繞道,奔至天守閣館敷的後門,入見戶隱眾的総領立石朧。
“稟報総領,菅沼定村今晨親率百於部眾出了野田城,往善秀寺去了。”
賀茂眾麾下共有一千二百於人馬,主力駐紮於野田城、善秀寺和寶飯郡的伊奈城,其中野田城有四百部眾,善秀寺有三百部眾。
伊奈城因為蒞臨三河灣,加之是暗中溝通尾張輸送錢糧、武備的重要港口,駐守了二百八幡水賊,餘下的數百人分彆屯守在其餘鄉就食,以便同時壓製鄉裡豪族。
高師盛現在隱居不出,不能見人,所以這個從野田澄來的忍者隻能來找立石瀧稟報。
立石瀧打發了他下去,合上正在看的《戶隱忍法帖》,——這是當初戶隱眾曆任代目總結的一本忍法卷集,共有五行兵卷,主要用於講解各類不傳秘術,唯有総領家纔有資格修習,其餘分支庶流僅能修習被拆分後雜法。
她過往連觀看的資格都冇有,立石家以前主要是負責間細工作,這會兒翻閱忍法帖,亦是發現了不少負責破襲暗殺術,裡麵對於各種要法,指切時術,言辯而確,深為是讓她覺得大有體悟。
立石瀧以前就讀過此書的《水法奧義卷》的前三章,來到中泉館安頓下來以後,便就將這個忍法卷軸取了出來,閒暇時常讀之,而後抄錄有關於密室暗殺的部分內容,發下給戶隱眾的忍者修習,力求改變現在這種孱弱無力的局麵。
受到重要訊息,她連忙收起卷軸藏好,出得室外,去到後宅,麵見高師盛。
在後宅的奧間內院,碰上了姊小路千華院和長穀川元盛,姊小路千華院是家督的妻子,便就是她的主母,而長穀川元盛是高師盛的烏帽子親猶子,在冇有嫡子的情況下,算是目前高師盛的半個養子,也算是她的主家。
心中暗歎長穀川家當真走運,但見得主母、猶子二人在院中閒坐,她忙垂首素拜,執禮甚恭,口稱“見過夫人、文之丞。”
姊小路千華院僅是微微抬高了下巴,權作是迴應,而長穀川元盛則是並冇有仗著自己的顯貴身份,倨傲無禮,而是同樣恭敬的俯身拜倒在座台之上,還了一禮。
姊小路千華院與立石瀧年齡相仿,可尊卑不能廢,拿出主母的樣子,端莊地說道“代目來謁見郎君麼?”郎君既可用為對年輕男子的尊稱,也可被妻子用來稱呼丈夫。
“正是,有要事報與武藏守。”
“郎君正在書齋內讀書,代目請自去吧。”
立石瀧又素拜一禮,彆過姊小路千華院,長穀川元盛緩緩行步地前去高師盛“隱居”之室。
長穀川元盛目送她遠去,好奇的問道“立石代目生得這般好看,猶父為何不納她為側室,是院君不許麼?”
因無有親子之故,姊小路千華也十分喜愛伶俐懂事的長穀川元盛,兩人雖然相處時間不久,但論起關係來,反倒是比高師盛這個名義上的猶父還要親近。
故而談論起一些事情來,也無需太過於避諱。
姊小路千華院也不生氣,而是聞言說道“文之丞,你如今是郎君的猶子,卻不可背後議論郎君同親信、家臣之間的關係。”
這位公家貴女年歲不大,今年剛到二十,然說起卻曆來嚴肅認真,不過也不讓人覺得奇怪,畢竟姊小路家中的另外兩位,怎麼看都不是個能夠維持家門的人物。
長穀川元盛自來到中泉館居住,心情一直很好,每天除了跟隨館敷內的淨土真宗僧人讀書以外,便就是去道場內,跟著年齡相近的‘寄子’們演武。
今天正值休沐,所以才跑來後宅閒坐,討要些蜜餞乾果,聽到主母的訓教,並未覺得害怕,反倒是覺得自家發現了件什麼了不得的大事,哈哈一笑,俯身再次下拜,而後起身說道“是了,文之丞恭領夫人訓戒。”
心裡想的卻是“難怪猶父,每次遇見夫人時候的樣子,簡直比我還要恭敬三分。”
立石瀧入到室內,看見高師盛端坐案前,對著窗戶,正捧著一卷書在聚精會神地看,湊近看了眼,見竹簡上寫著“禦寶可算節過令明年禦之由,旁所思食也。依難合期向後禦年巃,可猶禦參謁之由,所思食企也。”雲雲,溫婉笑道“判官又在讀《東鑒》了。”
《東鑒》即使前朝鎌倉幕府時期的官修史書《吾妻鏡》,吾妻是地名,是關東地方的總稱,‘鏡’即以史為鑒之意,亦有說吾妻之意來自平賴盛。
源平合戰過後,伊勢平氏滿門千餘口投海自儘,唯有解兵乞降的平賴盛一人獨活,平氏滅亡之後,此人遭到京都百姓垢罵,恥與他這等不忠不義、不仁不孝之人同居一國。
最後不得不離開京城,前往自己在越後的領地蒲原五百刈村,但是當平賴盛一家通過越後的這條海邊斷崖時,他的妻子和幼兒卻被湧起的一陣巨浪捲去,悲慟之餘,平賴盛寫下一首和歌“親不知子不知,越路浦波之惡,使吾妻子儘失。”因為這個典故,此地便得名“親不知子不知”。
本書成於鎌倉時代末期,具體作者已不可考,但應是由幕府中樞的多人編纂,從當時當權的北條得宗家的角度來記述,是鎌倉時代流傳下來幕府正史。
不過因編纂者的立場偏頗,對源氏三代的評價十分嚴厲,強調北條得宗家的活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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